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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、驟雨銅綠(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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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是安再一次出差前,他托言晏幫他辦件事。

“什麽?”

他從客廳茶幾下的抽屜裏拿出一張結婚請柬,遞與言晏,後者納悶地打開,“……小哥哥要結婚了?”

“說了不準叫他小哥哥!”言晏第三次來周是安家,這一次,他總算有待客之道了,細心替她削蘋果,不時還拿蔑視的目光睨她。

“就小哥哥,小哥哥,小哥哥……”言晏很不以為然。

周是安不動聲色地繼續削蘋果皮,屋內南北的窗都洞開著,風一灌,徹底的通透,言晏貼在一張單人沙發的身背後,繼續看手裏的請帖,她由衷讚嘆帖上新娘子的照片很漂亮,“只知道他有女朋友,不成想,這麽年輕就要結婚了。”

話一出,沒人應她,倒像是她自言自語了。

本該削給她這個客人吃的蘋果,也被座上的主人自顧自地啃了。

言晏:……

後來的日子裏,姚麗珍對於小兒子相中的這個言小姐都是一個印象,漂亮是漂亮,削肩背、水蛇腰,清秀動人,就是脾性太冷,不像大兒媳婦那樣不笑不說話。

可是老太太見她那天生反骨的老二歡喜得很,也寶貝得很,真真像寵女兒般地由著言晏鬧脾氣,姚麗珍看在眼裏,不爭氣在心裏,氣得老是拿糟心話搪周是安:你也是該受得這些個氣,自小沒人給你氣受,也不敢給你這二爺氣受,現在倒好,找了個媳婦,生受著,該!

周是安反過來苛責親媽,到底大嫂不是母親嫡親的媳婦,沒那麽多成見,也不敢有多少話說,怕招人家閑話。現如今可找到婆婆的覺悟了,處處挑言晏的不是。

“她太熱情待你,你說她格局小,市井氣;太謙恭了,你又嫌棄人家性子冷,老太太,你現在是太難伺候!”

“你不說你偏幫著你的人!”

“你都說她是我的人,我又為何不能偏幫幾句……”周是安不是個喜歡在家長裏短裏辨是非的人,他說有些話他只說一次,“婆媳問題,家家都有,不只我們周家。再有,目前為止,就你說她了,她沒說你一個不是,她要是說你,我也會幫你說幾句。總之,性格磨合的問題,我們不上綱上線,你只看到她冷的一面,沒看到她熱的一面。”

“她在我眼裏,孤傲獨立,精神上物質上都盡可能不依附旁人,可是家庭多少影響了點她,缺愛卻又極致的理智派,她自小的認知就是不輕易麻煩別人,能即刻還掉的人情絕不拖欠,所以她不是待你冷漠,而是她不知道如何親近你。”

“媽,看在她是我在意的人份上,少些一般婆婆的嚴苛,她與大嫂相比,絕不會少半分兒媳的自覺。”

言晏與周是安的獨處,至今沒太放得開,尤其她知道他是故意拿她逗悶子的時候,她連尋常女友該有的嬌嗔,她都會做不來,外面時近黃昏,她撂下這說了半茬的結婚請柬,說天不早了,她得回家了。

他們中午一起吃飯再聽他那幾個朋友絮叨,回到周是安這裏,已經這個點了。

“茶還沒喝?”周是安埋怨道,“我話還沒說完,就走?”

言晏冷眼回他,心想,誰瞧你那不言不語盯人的眼睛,再就一個蘋果咬得嘎嘣脆還不睬人的樣子,都想走!

事實是,言晏幾乎猜到了他要做什麽,她有點怕周是安了,她有句話調侃的話,一直沒好意思沖他說。

眼下周是安從沙發上站起身,拉言晏坐他身旁,一副談正經事的模樣,“小汪那邊,你替我去觀禮,封個人情一並帶去吧,他原本也是請咱們一起去的。”

“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去?”言晏看得出周是安眼裏應酬缺缺的心神。

“在談一個事業單位的設備革新,下周一定回不來。”

“切,”言晏不免要潑他冷水,“你就是回得來也不見得會去!”

周是安側身坐著,靠裏的手肘撐在沙發靠背邊沿上,往上的手,食指正有意無意地刮著自己的眉毛,“何以見得?”

“周先生的酬酢向來要花在有利益往來的飯席上。”

“哦?”周是安輕笑一聲,薄唇抿一抿,“我在你眼裏,一向這麽市儈的?”

言晏不說話,權當默認。

周是安把他那吃一半的蘋果遞給言晏,笑吟吟的眉眼裏,盛得滿是逗弄女人的招人厭的習性,輕浮得很,言晏才不理會他。

“如果我告訴你,其實我最怕應酬交際,你信不信?”周是安丟開手裏的蘋果,拿剛才沏茶帶過來的一塊熱毛巾揩揩手,再飲一口蓋碗裏的普洱,好像這釅茶解了不少午間的餘酒,他換一種神色來望言晏,“原先是沒打算去的意願,想著人情到了就可以了,可是昨晚那小子送我回來的時候,滿心滿意地邀請我帶你去,還說父母關照過,周先生定要排在主桌位置去的……”

周是安說著,難得一臉盛情難卻的顏色,一副教言晏領會的窘迫,“一想到汪家父母舉著酒杯,要謝我再說些衣食父母的話……”

周是安閉閉眼,太教人不自在了!

確實,這種中國式關系,太叫人頭大,言晏莞爾,心疼周某人一秒鐘。

回過神來,“那你把請柬給我的意思是?”

“小汪一直很喜歡你這個老板娘,所以,老板娘就勉為其難,替我走一遭這非正式社交了。”

言晏把那紅色請柬直接拍周是安臉上了,見鬼的老板娘,“說到底你還是生意人,不見兔子不撒鷹,看人下菜碟,平頭老百姓的紅白喜事,輕易請不動您的大駕。”

“我要是真這麽渾不吝,索性不求你去就是了,何必在這朝你腆著臉呢?”周是安說著,伸手覆在言晏的手上,溫柔揉搓。

“小汪跟我也第六個年頭了,倘若一般同僚的禮遇,去就去罷了,我只是實在不想應付他父母那樣情深意切的人情,本就是職場裏很平常的雇傭關系,實在沒必要信誓旦旦地謝來謝去……”周是安緩緩朝言晏欺身,耐力地同她講道理。

言晏避不開他的親近,只問他,為什麽他不想應付的社交人情,非得她去!

有這個必要嘛?

“有,且非你不可,我們言晏沒聽過,太太外交嘛?”說著周是安俯身來含言晏的唇。

穿堂的風,吹散開室內玻璃瓶皿裏嬌艷欲滴的狐尾百合香氣,沁入鼻息裏,有著化不開的甜氣。周是安端過那盞半涼的普洱茶,玩笑說,言晏來他這裏三次,還沒正式喝過他一口茶,他很過意不去,說著便呷一口,輕佻地用嘴來渡。

言晏不依,卻也拗不過他,一來二去,竟被周是安廝鬧得一身汗,唇舌的感官裏,有茶的香氣,也有他的酒氣,以及她漸漸習慣乃至有辨識度的,屬於周是安自有的清冽氣息。

言晏長短不一地微喘著氣,卻也被眼前人足夠耐性的淺吻與餵茶廝磨得沒了定性,雙手情不自禁地去回攬周是安的脖頸時,聽見周是安往茶幾上擱回茶碗的手一時失了分寸,半傾在桌幾上,紅湯淹了出來,也無人顧及。

“叫旁人一口一個小哥哥,我聽著吃味得很呢,乖乖,叫我什麽呢,喊來聽聽!”周是安吻花了言晏唇上的口紅,支開些身,瞇眼瞧自己的傑作,

黠笑再補道,“和你待慣了,別的沒學到,倒是這氣性跟著你學長進了,我是一點都見不得你沖別的男人賣乖弄巧,你說可怎麽是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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